我是不能靠近去看的,大人们总是对小孩子说,水井里面有妖怪,看见漂亮的小孩儿就会拉了去,再也上不来。四五岁的我因为深得父母家人以及左邻右舍的疼爱,自认为也属于妖怪喜欢的类型,所以只是远远地看着。有时我会在心里勾勒一幅图画,画中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扎着小小的辫子,穿着千层底、蓝布面的方口鞋,裤脚高过脚踝努力在腰间吊着,洗得发白的浅蓝色的夹袄托着一双童真的眼睛,东看西看,看大人们看不到的美。这样的一幅画不知画了多少遍,慢慢地觉得画里面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仿佛成了小村最亮晶晶的一笔,如同玉米发糕上那颗鲜红的大枣一般。
小村的南边有一座戏台,简陋又简陋,不过是几根粗粗的木棍竖立起来,支撑着另外一些横躺着的木板而已。逢年过节时,村里好唱的一班人便粉墨登场,唱几出人们耳熟能详的戏目,像《花为媒》、《铡美案》、《桃花扇》等,唱腔是家乡特有的评剧,我们通常叫它落子。演员都是村里的乡亲,熟悉又熟悉。但只要他们穿上那盛艳的行头,岁月刻画的粗犷的脸庞被浓墨重彩一装扮,便立刻被台下的看客认作是下了凡的天仙。